怂桑

章四十八

　　黑色的火焰妖艳地闪着暗光，华丽而低调。

　　团藏在天照之火在身上燃起的瞬间就条件反射性地一怔，随即便迅速撕开外套将其甩在地上，然而这样做并没能使他脱离险境，他贴身的内衣上仍留有一小朵黑色火苗，似是在示威般地摇曳着，团藏下意识地看了眼佐助的双眼，万花筒写轮眼仍是处于发动中的状态，也就是说，在他甩开外套的同时，佐助就在他身上施加了下一轮的天照。

　　“该死！”他狠狠一咬牙，飞快向后跳了几大步，随后转身向某个方向奔去。

　　佐助冷冷一笑，“宇智波的地盘可是你想跑就跑的？”他认出团藏所去的方向乃是一间水房，当即二话不说握着草稚剑就拔腿跟上。此刻佐助的脑子里只剩下了“团藏必须死”这一个念头，乃至于为何团藏会对宇智波族地如此了解，以及天照能够点燃一切事物的特性，就好比方才团藏扔着外套的地面此时已同样被黑色的火焰点燃一样，只要他不主动解开术，那么天照便会无休止地将他的施术对象燃烧殆尽，至死方休——他将这些全都抛在了脑后，只是保持着写轮眼施术中的状态追在团藏后面。

　　与普通火焰不同，天照之火温度极低，可灼烧在皮肤上却是任何一种痛楚都无法比拟的。在冲向水房的过程中，火焰逐渐在团藏的衣物上蔓延开来，远远望去就如同一个奔跑着的火人。火焰将他全身包裹覆盖，衣服烧毁了，但火焰没有消失，而是进一步地贴着他的皮肤继续燃烧，比刀剜更加痛苦不堪，比虫噬还要瘙痒难耐，饶是忍耐力极强的团藏都恨不得立刻切断自己的神经以避免继续受这苦楚。

　　他在水房里拼命舀着水疯狂地朝自己身上浇，并大声嘶吼着发泄，声音之凄惨连随后赶到水房的佐助听了都不由得皱眉。

　　团藏常年缠着绷带的那只手在火烧和水浇双重毁坏下完全暴露了出来，并非正常的肉色，而是与实验室培养基一般的浅灰色，上面没有佐助前世看到过的十来只密密麻麻的写轮眼，仿佛就是一个老人枯朽的手臂，反倒是显得有些可怜。团藏的写轮眼一直是佐助最忌惮的，现下看到这情景终于放下心，紧握着草稚剑缓步靠近团藏。

　　“没想到堂堂‘根’之首领、木叶顾问之一的团藏大人居然也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候。”佐助讥讽地笑着，用刀背横在团藏的脖子之下，“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要是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让你死得痛快些。”

　　团藏毫不留情地甩开头，强忍着浑身的疼痛，没事人一样地冷哼一声，“宇智波家原来尽出些小人吗？”

　　“我可从来没说过我不是小人，不过比起团藏大人您，恐怕程度还是远远不够的。”佐助毫不在意地勾起嘴角，漂亮地反击了回去，而后手腕一翻，对准团藏脖子的已有刀背变为了刀刃。

　　“……”隐忍的冷汗从团藏额角快速滑下，几乎都分不清哪些是汗哪些是刚才他自己浇的水，团藏整个人从头到脚都似是在水里长时间泡过一样，气场尽失极为狼狈。还有身上因天照的灼烤，显现出了一块块焦黑的皮肤，与他灰白的手臂形成了鲜明的颜色对比。

　　佐助不再与团藏废话，手腕猛一用力，锋利的刀刃直直朝团藏的脖子削去，只要团藏稍慢一步，他的脑袋与身体将在下一秒立即分家。

　　这一刀的力道非同凡响，佐助不敢低估团藏的实力，即便他现在表现出的狼狈与上辈子他生命中最后一场大战时的实力相去甚远，但佐助正是因为见识过他的真实力量，才不敢只相信表面现象。

　　没有刀碰到坚硬的东西产生阻力，也没有听到“铛”的金属脆响。佐助眯了眯眼，定睛看着忽然朝后猛地大跳一步的团藏，他居然能在那样的千钧一发之际做出对草稚剑的规避，果不其然有两把刷子。

　　团藏蓦地吼了一声，随后微微下蹲，脚用力在地上一蹬，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佐助扑来，或许他已经预估到了自己命不久矣，便用这种鱼死网破的方法拖佐助一起下水，完全是背水一战。人在生命危急的关头大概真的能够激发出细胞中的全部潜在能量，团藏这一扑，竟是比他年轻时全盛时期的速度更胜一筹，在如此短的距离内，他要碰到佐助不过是眨眼之间，后者根本来不及躲避。

　　若佐助被团藏身上带着的天照之火一同点燃，那么将只有两个后果——一是佐助主动解开术给团藏时间以逃离，二是佐助与团藏同归于尽，没有任何回转余地。

　　他自然是不会选第二种的，等着他去杀的人还很多，他是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团藏放弃自己的重生复仇计划。

　　来不及待他多想，只是眨眼一瞬，团藏的手已经抓住了佐助的衣襟。

　　佐助的双眼倏尔瞪大，万花筒写轮眼在这时扭成了一个新的形状，随后一阵强大的能量波动从佐助身上传出，如同刮起了强风，将水房中的物体全部吹移了原先的位置，包括团藏，他身上的黑焰也被吹得火苗忽地拔高，并“呼呼”地轻响着，更平添了分诡异。

　　风波停止了，可事情却还未结束。佐助的身外蓦地出现了一尊巨大的包裹着他的透明人形，竟似是有实质身体一般直立而起，一举顶破了水房的屋顶。瓦片细细碎碎洒下打在了团藏身上，他在那东西出现的同时被再次弹开，这一回，他是倒在地上连动弹都困难了。

　　“就凭你的攻击，是打不开须佐能乎的防御的。”佐助站在须佐能乎内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副怜悯的模样。

　　团藏这辈子最讨厌的便是这种眼神，从当年的二代，到三代，再到其他曾经同组的伙伴们，几乎多多少少都给予过他这眼神——团藏会变成现在的样子，有很大一部分便是自尊受到打击的后果。

　　他全身上下几乎是找不到任何一块完整的皮肤了，更别说蔽体衣物，唯有右眼上蒙着的绷带至今未曾脱落，里面藏着团藏的最后底线，背水一战，团藏总算决定拿出他最不愿使用的能力。

　　他努力挪动着手臂接近绷带的一端，随后顺着绷带缠绕的方向缓缓绕着头将其解开。团藏很少在他人面前露出这一只长年不见天日隐藏着的眼睛，可如今誓死都要守住秘密的念想在与佐助的一战前却显得无足轻重起来。

　　最后一层遮罩着眼睛的绷带也被取下，佐助暗自集中精神观察着团藏的眼睛，但只看到了那紧闭的眼皮。

　　上辈子他见过团藏，被遮住的那只眼睛是一只写轮眼，可是在现在宇智波一族刚被灭族的情况下团藏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神不知鬼不觉之间潜入广场将写轮眼盗走，如果那不是写轮眼也就算。若真的是写轮眼，那么他究竟是去哪里盗取的？

　　不等他反应，从一只手改为两只手后结印速度得到了飞跃提升以后，团藏结印的双手让佐助几乎像是看到了幻影一般，然而即便看不清，写轮眼还是将团藏的印的顺序如是反到了他的脑子里。

　　“这个是……”

　　“通灵之术·梦貘！”

　　佐助眼中图案变化一闪而过，下意识地加强了须佐能乎的防御。

　　团藏的组合技曾打开过他须佐能乎的缺口，如果说团藏的写轮眼是他第一忌惮的东西，那么这组合技则毫无悬念地紧随其后。

　　佐助看着团藏强弩之末地大喘着气，站都站不稳，他想象不到团藏这种状态下使用的组合技是否还会和之前一样强大无比。他沉住气做好抵挡准备，豪火球之术也已结印就绪，在这一招上佐助吃过一次亏，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讨回来，可想是这么想的，佐助的警惕果然因团藏力量而有所下降，甚至及不上他平时的百分之六十。

　　他安心地等着团藏来“自投罗网”，却没想，团藏闭着的那只眼猛然睁开，鲜红的写轮眼如同其中要流出血液一般地瞪着佐助，随即，一道奇妙的闪光闪过，团藏的身体竟在原地消失了。

　　世上除了空间忍术外，是绝对不可能存在凭空出现或凭空消失这种事，也许是速度过快，也许是用什么方式躲进了视角盲点，总而言之，团藏绝对还在这个地方！

　　领会到了这一点的佐助还是没来得及，即便隔着须佐能乎他都能感觉到背后传来的滔天杀意，他将全部的查克拉都集中于后背，下一秒果不其然听到了一声大喝：“风遁·真空波！”

　　梦貘配合着风遁攻向了须佐能乎的后背，佐助全神贯注地注意着那里的情况，随时准备用豪火球之术支援，上辈子他用这个方法破解过团藏的组合技，这次只要如法炮制一定没问题。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事发生了，梦貘和风遁的确攻在了须佐能乎的后背上，可力量却较他所想象的小了不少，与此同时，他疏忽了的正面则被一阵强烈的查克拉波动给扰乱。

　　佐助暗道一声糟糕，方才为了对付组合技，他已然将查克拉大部分都转移到了后背，正面几乎如同一张薄脆的纸一般不堪一击。他想也没想就将准备已久的豪火球之术喷出，也不知击中了对方没有，但可以肯定的是，此刻的情况给了他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

　　“不错年轻人，你反应很快。”

　　“啪啪啪”的鼓掌声随着团藏淡定的声线响起，他自刚才消失以来一直没出现的身形在佐助眼里愈发清晰。

　　——右眼与之前并无两样，仍然闭着，只是他全身上下却是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毫发无损。

　　佐助心里咯噔了一下，一直以来不祥的预感终于成真了。

　　“伊邪那岐……没想到，你那里竟有一只写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