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桑

章三十三

　　“就是这里了吧……”鸣人看着隐藏在暗部建筑物更深处的一个基地喃喃自语，也不知影分身有没有拖住小樱鹿丸，必须要赶紧隐藏起来才是。忽地一阵颤栗从心底发出，鸣人愣了几秒才消化了脑子里出现的影分身带来的消息，暗自咬牙啐了一口，“嘁，真不愧是鹿丸啊我说……”

　　那两个人一个是激进派一个是保守派，如果说小樱是那种立马就会冲动地杀过来的人的话，那么鹿丸一定会是主张分析好所有形势再行动的。鸣人忐忑地猜测着二人谁左右谁的可能性更大些，最后想到了小樱的暴脾气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确信自己要是再不移动恐怕过不了多久那两人就会一个气势汹汹地拖着另一个追杀而来了。

　　他盯着“根”的基地咽了口吐沫，权衡了下是直接冲进去危险性比较高还是等追杀的二人来比较惨，其实这几乎都不用比较，几十年来养成的对小樱的惧意几乎让鸣人没多作思考，直接跳起身冲向了基地的方向。

　　关于团藏的情报他还是在去年的时候听小樱提起的，也正是那次从宇智波家回来、被鹿丸称之为发疯的那晚，同样是遇到卡卡西的前一晚。

　　在对佐助小樱二人复杂的心情中实际上是做不到全数接受其他的信息的，鸣人当下是尽全力听进了脑子，可被卡卡西的事一闹，又过了一年，能忘得基本上忘得差不多了，他大概只能记得小樱说团藏由于之前刺杀三代火影计划失败后“根”受到了覆灭性的打击，此时正在秘密寻找新鲜血液进行补充，而他们这些人也曾是团藏的物色对象，重生最初几年时刻围绕在他们身边的盯梢感便是证明。

　　鸣人不知道小樱是怎样调查到这么清楚的，眼下并不是去思索那个的时候。失去了大量忠心耿耿的部下的团藏，应该不会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任何可暴露位置的地方，一定是躲在了“根”基地的秘密房间里，说不定正在看着新带回来的孩子们自相残杀，用战斗来给他们洗脑。

　　“……佐井。”鸣人的眼神暗了暗，双拳紧紧攥住不住地颤抖。上辈子那个早逝的同伴永远是他心中的痛，即使佐井在和井野结婚后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姓名，然而作为暗部之人就算在出任务牺牲后能够留下的也不过是寥寥代号，连忍者学校的老师要给学生们讲述木叶村英雄的故事时都会将其跳过。

　　有什么办法呢，只有一个代号的佐井，除了他们那些同伴，还有谁会记得？

　　这便是悲哀之处，那是长久以来便已形成的不成文的规矩，连鸣人这个火影都无法改变，就如同他当初改变不了比木叶存在更久的日向一样。

　　“……”鸣人死死咬着下唇，脸上的胡须印记渐渐开始狰狞。

　　他很想立刻将“根”轰炸摧毁，但心里也明白现在不是冲动做大事的时候，现在的木叶还不是属于他的天下，上有火影下有顾问团，内有暗部外还有名存实亡的宇智波警卫队，即便是自来也那样的人物也不敢在木叶亮着名号轻举妄动。

　　鸣人能做的，只有隐藏住自己，用出其不意的手段将团藏了结，然后伪装现场，将一切过错推到其他人身上。

　　至于替罪羔羊，人选仅有三个而已。能够和团藏身手不相上下，并有绝对的权利和地位做出这种事的，只有火影和顾问团二位了。三代火影在鸣人心中相当于祖父的存在，他私心是想保着的，而顾问团他则没有太多好感，想必将其二人拉下个坑也不算是做了太大的亏心事。

　　鸣人开启仙人模式隐着身形一路飞快进入基地，仙人模式还是在这一年间偶然发现的，当他修炼完了自身查克拉后想起了多年没用过的仙术，便尝试性的吸取了些自然能量，意外地发觉这身体也能够感知并吸收。他原以为换做了新身体就算带有着原先的查克拉也不一定会有用，好比他的查克拉里融入了之前的九尾查克拉却照样没法尾兽化一般，可没想仙人模式竟是不需要再次进入妙木山修炼就能使用，倒是让他惊讶了好些时候。

　　只是他也没想到，第一次实战中运用仙人模式，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基地带给他的感觉非常压抑，从上辈子开始就是这样，所以他仅是来过一两次而已，可谓是非常不熟。他凭着模糊的记忆向基地深处走去，出乎意料地发现这里几乎没有人在，仙人模式下灵敏的查克拉探测反应给他的只有距离他非常远的五六道，并且从查克拉量来看，其中没有团藏。

　　鸣人照着感应追寻而去，在一个阴暗的小房间里见到了数个干瘦的男孩，和暗部不同的打扮，倒是和当初佐井如出一辙。他稍稍讶异，却在这一瞬间的空隙中暴露了气息，这些受团藏从小培养的精英们连正常人该有的愣怔都没有，拔出短刀就向鸣人刺来。

　　他们没有言语，没有表情，瞳孔里满是淡漠，身体似是本能反应一般机械地动作着，一招一式仿佛都是为了把敌人了结似的，尽显凶狠。

　　鸣人躲避得有些狼狈，一两个还行，这一屋子五六个孩子占据了他所有可以闪避的位置，让他颇放不开手脚。他倒是想直接分出几十个影分身甩上一堆的螺旋丸一了百了，可他只要一看到这些孩子就像是看到了当年的佐井一样，心头一软，刚准备结印的手就迟疑地放下了。

　　这些孩子都是和佐井一样的可怜人，或许家道败落，或许身世凄惨，大约均有着悲惨的童年，他们被团藏发现，并带回了木叶，许了让他们变强的诺言，从此吃好穿好，改变了命运。团藏就是他们的光明，即便自己只是他的阴影，但仍甘之如饴，一旦被拯救献出的便是一切，这些孩子放弃了自我，只为报答团藏的恩情。

　　从这种角度来讲，团藏是个善人，至少他也算是救济了不少流浪孤儿。然而从所作所为的手段来看，却又是个十足的恶人，简直是自相矛盾。

　　鸣人不知道身边这几个孩子是否已经经历过了自相残杀的淘汰制，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已然放弃了“根”最不需要的感情，他烦躁地咬了咬牙，忽地假装被击中，倒在了地上。孩子们见有机可乘，招呼不打一声，眼神不交换一个，根本不做配合地就握着短刀蜂拥着向鸣人的心脏部位刺去，这样混乱的行动只会造成一个结果——他们互相推搡着，竟没一个人能够顺利刺中鸣人。

　　见目的达到，鸣人立刻翻身而起，分出数个影分身将他们一次性控制住，而后轻喃了声“抱歉”，同时把他们击晕。

　　看着躺在地上排成一排的男孩们，鸣人有些苦涩地将门合上牢牢锁紧。如果真的杀了团藏，这些孩子将何去何从呢……鸣人恍惚着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他们不是上辈子在他当上火影后接触的“根”，这里没有成年人，只有一个个年幼的孩子，生命中失去了那道光明，也许将会无法生存。

　　现在的佐井还没他们大吧……又在什么地方呢……鸣人呆滞地盯着基地的天花板，才想起他似乎对佐井一无所知。

　　佐井曾说过他没有过去，自他被团藏带回后便舍弃了所有，他不记得自己是谁，家乡何处，家人在哪，长年陪伴他的只有一个空头代号。他总是将一切掩藏在那副虚假的笑容中，好似什么都不在意，好似什么都无所谓。

　　后来他学会笑了，也找回了该有的情感，然而即便如此那些丧失的记忆仍然是一片空白，仿佛本就没有一样，干干净净得如同断带。

　　鸣人神游着，脑子里出现了年幼的佐井的模样。

　　——他现在应该正在过着那段他遗忘的生活吧，如果不去打扰，他会不会走上完全不一样的道路？

　　不可否认鸣人是想念佐井的，可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用和上辈子同样的情景与他相识。这两种想法本就是有冲突的，假使今天他成功刺杀了团藏，那么那名代号佐井的少年将永远不可能出现，那个对他毒舌相向却又推心置腹的同伴将永远不可能出现，那位兢兢业业帮他管理着暗部甚至英年早逝的部下将永远不可能出现。

　　于是鸣人犹豫了，竟在潜入敌人内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关头，犹豫了。

　　一边是佐助，一边是佐井，鸣人两相为难。

　　他叹了口气，掏出一枚硬币，准备将其交给老天决定。

　　拇指弹起，带动着硬币飞起在空中旋转了数圈，最终落到了地上并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鸣人紧紧盯着硬币，心情复杂地不知道是该期待哪一面为好。

　　转动的硬币缓缓停住，所保持的样子让鸣人不由得苦笑出声。

　　——硬币稳稳地直立在了地上，既不是正面，也不是反面。

　　有些事就是注定的，再不想也不得不去面对。鸣人摇摇头，拿起硬币，无意识地紧紧攥在了手心里，即使硬币没有棱角，竟也使手心被触得发出一阵阵钝痛。

　　鸣人涣散的神智因疼痛而稍稍回复，叹了口气打算听天由命时，才收起不久的仙人模式所残留的查克拉感应能力使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查克拉，那是他大抵再过几辈子也不会忘却的，是深深地刻在了灵魂上的。鸣人蓦地瞪大眼，看向感应的方向，身体不由自主开始发抖。

　　这是一种兴奋的抖动，并非大脑下达的命令纯属遇见那个人后所产生的自然反应，不仅身体自动调整到了最佳作战状态，就连思维都开始变得清晰，两世人生，能够让鸣人出现这种状态的唯有一人。

　　眨眼间，鸣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隐约的残音。

　　“佐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