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桑

章十一

 

山洞被小樱布置了特殊的时间结界，即便他们已经聊得热火朝天不知过了多久，实际上时间才缓慢流动了不过一刻钟。

“嘛，这是我根据写轮眼的幻术月读世界中时间流速比例来研发的，但没用过几次。”小樱是这么解释的，众人也就默契地闭口不再多问。上辈子佐助三十岁不到就去世了，他肯定不会是小樱研究的对象，那么小樱能够接触的写轮眼，世上便只剩下唯一一副了。

月读本是鼬右眼写轮眼的特有术，佐助在移植了鼬的眼睛后虽然用过但次数非常少，自不必说发动条件还是极为苛刻的万花筒写轮眼。万花筒写轮眼的开眼条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佐助和小樱的女儿为何会拥有，并且附带的瞳术还是极为稀少的月读，想来契机也只有一个。

在场的人中，除了宁次其他人都是与小樱一同在木叶村生活了几十年的老朋友，有些事能说不能说他们自然明白，况且那件事同样在他们心中留下了阴影。揣着明白装糊涂，大抵就是指着这个情况了。

气氛微微变得有些尴尬，一向神经粗的鸣人也沉默了下来，连才醒来的雏田都抿着小嘴一声不吭，宁次看着他们的反应，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那个……”宁次才一开口，就见所有人的目光刷一下全部射了过来，他愣了愣，有些不适地低下了头，但还是继续开口说着，“鸣人你把大家都叫过来，到底是什么事？”

他并不像鸣或李那样擅长调节气氛，嘴里说出的话在短时间内只是让氛围进一步降温。

“……”宁次有些窘迫地撇过头，装作刚才自己什么话都没说过一样。

“嗯对，是什么事来着？”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小樱和井野，转眼间就把之前满脸落寞的表情换下，此时脸上挂着的仍是完美无缺的笑容。

可是这种笑容究竟有几分真心怕是她们两个自己也不一定知道。

鸣人用力拍了拍脸大喊了一声“哟西”，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来，随即拿出七代目火影的作风，坐在主位上扫视着下方的众人。与鸣人共事多年的小樱和鹿丸下意识地在最靠近他的两个位置上端正坐好，其余人也按照前世的位阶一一排好，一丝不乱。

除了宁次，他并没有经历过这些，看到大家的行动便下意识走到了最末位，以他的资历来说也只有这个位子最适合他了。

鸣人看宁次带着雏田一起过去，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小樱目光犀利地瞥见后，站起身走了过去。

“宁次，我现在利用查克拉帮助雏田使用变身术可以吗？”

“啊？”宁次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但并没有拒绝，“嗯，可以啊。”

小樱从宁次手中接过雏田，在结了变身术的印后转而施加到了雏田的身上，期间她有意无意扫了井野一眼，后者立刻明了。

“宁次，我是井野。”

宁次的脑海里忽然传来了井野的声音，由于两天前就被用过这招心转身之术，他并没有显得太过惊讶。

“嗯，我听得到。”

“想和你解释一下这件事，不然会给你造成误会。”

“你是说让雏田大小姐变身的事？”

“对，就是这个。”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吧？”

“这的确不是，但你注意观察鸣人。”

听到井野的话，宁次抬头向鸣人望去，霎时蹙起了眉头。

鸣人看起来很平静，和平时似乎没什么两样，但细细一看，眉宇间隐隐有些凌厉，眼神也透着一股阴郁。因鸣人平时给人的印象太过阳光，这样完全反差的形象反而让人难以发觉。

“他这是怎么了？”

脑海中响起了井野若有若无的轻叹，“鸣人是在当上火影后变成这样的，只要一切换到火影模式就变得六亲不认，工作效率才是第一位，就算是我们也没有特权，并且有着严格的规矩和制度，他从不允许有人逾越。”

宁次蓦地瞪大眼，“怎么会？那家伙不是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吗？居然会恪守规则这回事？”

“其中……当然也是发生了些事才导致那样的……”井野的语气十分犹豫，支支吾吾了一会便迅速把话头跳过，“雏田在上一世也是个特别上忍，和我是同一等级，所以理应坐我旁边。”

“因此鸣人是在为这个生气？”关于井野的前半句话宁次知趣地没多问，可只是因为一个座位而发脾气，和宁次记忆中的鸣人真的是相去甚远，虽然他们有着一样的外貌一样的查克拉，但宁次愈发觉得这是一个陌生人了。

“我知道你一开始肯定会不习惯，毕竟不像我们待在他身边那么久……不过时间长了你一定会理解的……”井野无意间偷窥到了宁次的心声，也知道这个最先离世的伙伴还有许多事没来得及授取，一时半会有那种想法也是无可厚非的，而她能做的只有安慰。“鸣人还是鸣人，他从未改变过本质，这一点你要清楚地了解。”

说完这句话井野便解开了术，留下宁次一人怅然若失。

——从未变过……吗？

他复又看了眼离他最远的鸣人，对方陌生的表情在他眼里渐渐转化扭曲成了一种面目全非的空白，平添了几分瘆人。宁次自嘲地笑笑，就算是白眼，原来也有看不清的时候么……

小樱完成了最后一个印，婴儿雏田在一阵白烟中变成了少女雏田的模样。

“小、小樱……谢、谢谢你……”雏田小声道着谢，偷偷瞄了眼鸣人，见到对方并不好看的脸色时，猛地一惊脸色瞬间发白，连忙唯唯诺诺地低下了头。

“快回到位置上去，磨磨蹭蹭什么呢！”鸣人朝雏田低吼一声，还想再说什么时被小樱一把捂住了嘴。

“够了鸣人，你看看清楚现在的情况！你不是七代火影，我们也不是你的部下！快清醒过来！”小樱用力按着挣扎的鸣人，而后与鹿丸交换了个眼神，后者不用言明便发动了影子模仿术，将鸣人定在了原地。

“真是的……鸣人给人添麻烦的本领真是一世比一世厉害……”鹿丸懒散地抱怨着，却也看得出他暗中增加了查克拉的量，显得有些吃力。

小樱扭了扭手腕，毫不客气地朝鸣人脑部和后颈的几个穴位点去，他依旧惯性地挣扎了几下后，缓缓闭上了眼进入了睡眠。

“真是的……每次都要用这种方法，看来会议只能延后了。”小樱下意识地用了“会议”这么个严肃的词还毫不自知，身上散发出的气势似是也回到了医疗部部长和七代火影参谋的身份，让人不由肃然起敬。“嘛，抱歉啦宁次，待会等他醒过来后再给你道个歉。”

宁次愣怔地摇了摇头，心中的震惊还是没有消散，“他……怎么会……”

就这种程度还叫没有改变？宁次不由自主将昔日伙伴们的脸一个个凝视过来，这才悲哀地发现，大家原来都有多多少少的变化，唯独自己只停留在了十七岁那个年纪。

他们和鸣人一同长大、一同成人、一同老去，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注意不到变化的细节，而这些细节在宁次眼里看来却像是被放到无限大，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将他淹没。他感到窒息一般得呼吸困难，用力喘息着想要平复，最终却只是苦笑着垂下头，伴随着身体轻微的颤动。

是了，他们都变了……只有他……只有他了……

***

“鸣人刚上任的时候其实很不服众。”小樱眼神复杂地看了眼昏睡着的鸣人，转而向宁次解释，“别看什么四战的功臣，世界的英雄这种虚假的名头，根本没什么用。鸣人的性子全村的人都了解，当个先锋可以，实在不适合当领导人，所以当时卡卡西老师宣布继任火影是鸣人的时候，即便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却还是受到了反对。”

天天轻笑一声接上了她的话，“是啊……还记得当初大家力排众议举荐鸣人的事，真的好怀念……”

“鸣人他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改不掉自己多动症的毛病，办公室里一刻钟都坐不满，那时候每天要叫牙和志乃去满村子找人。”像是为了印证小樱的话的真实性一样，牙与志乃连连点头，并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因为领导整日不务正业，没起到良好的带头作用，对村子产生了些许的负面影响，要求撤换鸣人的呼声就越来越高，虽然我们很努力瞒着了，可还是被他听了去。”

“嘛，鸣人那个时候受打击的样子我还记得呢，特别颓废。”鹿丸难得睁开眼，嘴角勾出个笑容，“我当时还想要用什么方法能让他跨过那个坎，谁知那家伙突然有一天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开始拼命工作，整整一天没出过办公室，也就是从那时开始，鸣人对待工作开始积极，完全做出了好领导人的样子。我原以为那只是一时的效应，谁知他在工作方面越来越认真，甚至可以说是越来越冷酷，也就是你刚才看到的那样。”

宁次还是一头雾水，“所以……到底是什么事会令他……”

“具体是什么事我们也不清楚。”井野摇了摇头，“他不愿意告诉我们，每次问起就很郁闷的样子，不过大概知道应该是和佐助君有关。”

“啊？”宁次第一次觉得自己智商有点不够用，他死前佐助还是个处处针对木叶的叛忍，听他们的口气，是之后回归了？

“大概是两人吵了一架或是什么吧，随身保护的暗部成员看到后报告给佐井，他又对我们说的。鸣人是在那一架之后变的，而佐助君则出村游历，好几年没回来。”井野回想着当时的情景，发觉自己也记得不是特别清楚，不自觉看向了小樱。

小樱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大概情况我们知道的也就这些，鸣人会变得像这样双重人格一般，其主要原因还是给自己压力太大。正因他想表现到最好，所以才会在进入工作状态后否定掉自己平时的习惯，才会要求部下们遵守他的规定。针对那种情况我们不是没想过办法，只是工作时我们没法开口，平时的鸣人又很正常甚至不愿多谈论工作方面的事。当然，我给他做过全身检查，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包括精神方面的，因而就算是我的医学知识也无法做出合理解释。”

连小樱都这么说了，宁次也不由得信了几分，对鸣人的看法有些复杂起来。他能理解鸣人的苦衷，但不代表他会赞成这种做法，更何况……

宁次看了眼雏田，见她还是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便忍不住将眉头蹙得更紧。

——看来，这一世首先要解决的，还是鸣人的问题。